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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情怀篇

更新时间:2024-1-15作者:Admin

锅巴:怀念童年的味道 

现代厨师或家庭主妇,恐怕愈来愈不会做的就数锅巴饭了,因为要得到一块既脆又香且呈黄褐色的上好锅巴,不是烧煤、烧气或电饭锅能够做到的了,它需要土灶、柴火、铁锅(或鼎罐)和有经验的炊事员。

上世纪60、70年代,晚饭之后,收锅洗碗之时,几乎整个大西南的边远山区,都能听见每家每户铲锅巴的声音,随之便有喊叫声:“幺毛要锅巴不?!”“渣渣三吃锅巴!”等小名混名在黄昏里回荡。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饭后吃锅巴,已成为那些年吃不了饱饭的“加餐”。一块香喷喷的锅巴拿在手上,走在街上吃,下棋也在吃,打乒乓球也在吃,甚至有时进厕所,叫外面的伙伴帮忙拿着锅巴,出来接着吃,咯嘣咯嘣的咀嚼,脆香了一整条街巷的童年。

  锅巴,古时称“锅焦”、“焦饭”、“饹馇”等。在清人徐珂的《清稗类钞》中,记有湖南湘潭人黄九烟爱吃锅巴的事,讲他曾写过歌颂锅巴的四首诗。能专门为锅巴写诗,可见被当时的人称为“锅巴老爹”的黄九烟,爱锅巴名副其实。

  以前吃锅巴饭或吃锅巴,是自然而然的,只要煮米饭,就会有锅巴。要么在正餐时,一铲子贴锅铲下去,一碗白米饭上便自然盖上了一块焦黄锅巴,锅巴上面再盖上一勺豆豉或醡海椒炒的回锅肉,油滋滋香喷喷的;要么饭后作为零食拿在手上吃。

  那时哥哥牟平凡,常在饭后把锅巴从铁鼎罐中铲出,圆圆的一块,在锅巴的一半边摸些醡海椒或盐菜,对拆过来,然后将火钳张开,放进还有些零星余火灰的灶孔里,再把锅巴放在火钳上烤起,等哥哥把碗洗完,取出包有馅烤的更加香脆的锅巴,分给我一半,好吃的像卵形(地方语,好吃之极)。

  我几乎每天都会在那个时候,背靠着黄昏,等着分给我锅巴的美妙时刻。如果哥哥那天有事,叫我帮他洗碗,我那天就会得到灶孔里烤着的整块锅巴的奖品。

  锅巴这个香东西,只要牙齿和肠胃都好的,我看人人都喜欢。前几年,回重庆酉阳老家,满街的“汪家锅巴饭”、“二娃鼎灌锅巴饭”、“渣渣三包谷面锅巴饭”等等,成了当地的一大特色。而下锅巴饭的醡海椒回锅肉、豆豉炒腊肉、菜豆腐、蕨粑炒腊肉等等更是少不了。再勾二两当地的苦荞酒,当夜幕二麻麻的降临,一个使你酒足了还想饭饱的地方。不过在北京就没有这样的口福了,只有本着“有条件要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吃”的精神,去发现和解决锅巴的问题。

  有一次,想锅巴这一口想得要命,立马就去买来一口铁锅。在家里用一斤粳米、半斤糯米、三两玉米粗末下锅,再掺水淹过一寸,加盖锅盖,天然气灶上大火烧开之后,用勺边搅边煮;当米汤开始变得有些浓稠时,滗出米汤(另外煮菜有用),使锅里的汤和米基本平行,加盖锅盖,调至中火焖煮5分钟,然后将铁锅朝右朝左朝里朝外四个方向分别倾斜45度,使其锅的各边都均匀受热2分钟,然后再移到正中焖煮2分钟,这样就可以揭开锅盖铲锅巴吃了。有时想方便快捷吃到锅巴,我就用电饭锅(非不粘锅)来焖,将跳起来的键,连续按下去三次(跳起来又按下去),便可获得一块过瘾的香脆锅巴了。

  然而真正的锅巴,要在烧着柴火的土灶上的铁锅中来完成(铁锅一开始就受热均匀)。特别是滗了米汤盖上锅盖,焖饭的那些时间里,大柴大火要逐渐退出,灶孔里留小柴小火关照,最后几分钟靠燃尽的柴剩下的炭火烘托,使米饭向着香和黄褐色的锅巴转化。

  那时候许多人家把吃不完的锅巴,用线绳一块一块的穿起吊在自家的屋梁上,以便过年过节或贵客登门时拿下来,做成三鲜鱿鱼锅巴等高档菜肴。

  其实很早以前,厨师就把锅巴这米饭的皮利用了起来。先是在民间的红白喜事宴会上盛行,然后作为餐馆里较高档的菜肴热卖。流行的菜式有,三鲜锅巴、鱿鱼锅巴、肉片锅巴、海参锅巴等等。而按味型可以做出:酸辣锅巴、鱼香锅巴、麻辣锅巴、咸鲜锅巴等几十个品种。

  有趣的是,蒋介石的亲信陈果夫在担任江苏省主席时,曾宴请群僚创新了一道名菜,自称为“天下第一菜”。他将番茄虾仁锅巴和神仙鸡两道美味结合起来。做法是:先将鸡炖成汤,再加入番茄和虾仁,最后将油炸过的锅巴倒入煮沸的鸡汁番茄虾仁汤内,发出“咝咝”的声响,香气四溢,锅里色分五彩:红有番茄、黄有锅巴、白有鸡丝、绿有青菜、粉有虾仁,具有色美、上口、味香、音和等绚烂夺目的特点。

  众人一吃,果然妙不可言。问陈果夫这是什么菜,陈果夫大言不惭的说:“我这是‘天下第一菜’!”

  他的僚属纷纷叫好,有文人摇头晃脑的评论:“蘑菇与番茄并列,中外一体;虾仁与蘑菇共陈,水路并用;锅巴与鸡汤,亦干亦湿;虾仁与雄鸡,能伸能屈,可称面面俱到,名至实归,果然是天下第一菜。”此菜可借鉴开发为自己所用。

  值得一提的是,一件小时候并不明白的事,肠胃不好的父亲,怎么还常吃锅巴这种硬东西呢?长大了才知道,锅巴不仅香脆,而且性味甘平,能补气运脾,消积止泻。比如治老幼脾虚久泻,就可以锅巴为末120克,莲肉末120克,白糖120克和匀,每服三五匙,日服三次;治食积腹痛,锅巴炒焦研末,每次温水服5克。结果香脆锅巴还是那助消化的好东西呢!

  

香锅巴

1.用一斤粳米、半斤糯米、三两玉米粗末下铁锅,再掺水淹过一寸,加盖锅盖,天然气灶上大火烧开之后,用勺边搅边煮。

2.当米汤开始变得有些浓稠时,滗出米汤,使锅里的汤和米基本平行。

3.加盖锅盖,调至中火焖煮5分钟,然后将铁锅朝右朝左朝里朝外四个方向分别倾斜45度,使其锅的各边都均匀受热2分钟。

4.然后再移到正中焖煮2分钟,这样就可以揭开锅盖铲锅巴吃了。


如何炒好一碗蛋炒饭

炒出来的蛋炒饭要趁热吃,而且要大口大口地塞满口腔,然后细嚼慢咽,感觉蛋炒饭的饭以及蛋炒饭的香。如果有泡菜下,那就是一大口蛋炒饭一小口泡菜这样循环下去,在这不断的咀嚼中,允许吃出响声,此刻没这响声,就品不出这美味。

文/二毛


四川泡菜特别是家庭泡菜,是蛋炒饭的美妙情人,其中泡豇豆是常用来炒蛋炒饭。

有一次,问一80后的妹妹是不是会做饭,答曰,会炒蛋炒饭。

一般人认为,蛋炒饭是最原始最简单的烹调,并且似乎大多数人都有从小炒蛋炒饭的经历,很多人献给烹调的第一次就是炒蛋炒饭。


大多数人的第一次烹调经历都应该是小时候做蛋炒饭。

记得我是从8岁开始,站在小木凳上上灶,学着母亲掌勺的样子炒饭的。先往锅里放油,拿起鸡蛋碰向铁锅的边沿上使其丝裂,两手掰开蛋壳打进碗里,用筷子顺时针搅打成液。然后倒进油锅里炒散,随即加饭合炒,再加适量盐、葱花翻炒起锅而成,油滋滋的,香喷喷的。


蛋炒饭最好选用土鸡蛋,在农村喂养的土鸡肌肉发达,真正能飞上树。

要炒一碗好吃的蛋炒饭并非一件简单的事。首先,要选用土鸡蛋,炒出来的颜色黄中带红,有独特的鸡蛋之香;其二,要用鲜猪油,炒饭之滋香由此产生;其三,炒蛋时用中火烧六成油热,这样炒出的蛋既不会糊,又泡嫩鲜香;其四,要用隔夜米饭,最好是隔夜的甑子饭,饭经过一夜发酵,又散籽成粒,炒出来口感叫绝。



用经过一夜发酵的隔夜饭做蛋炒饭味道更香。

用经过一夜发酵的隔夜饭是蛋炒饭的关键所在。其实发酵的本身是一个增香的过程,就像干鲍鱼要比鲜鲍鱼醇香,或像干墨鱼要比鲜墨鱼醇香一样,从“鲜”到制成“干”所经过的是一个发酵过程。

根据个人口味的喜好,蛋炒饭里还可以加入豌豆、胡萝卜等,不但看起来颜色好看,味道也很丰富。

现在我炒蛋炒饭,喜欢用双锅同时进行,即一锅不放油焙热隔夜饭,同时另一锅放油炒鸡蛋。当鸡蛋炒散的同时,倒入焙热炒散的米饭同炒,这样炒出的蛋炒饭嫩香且少油腻。

恐怕绝大多数炒过蛋炒饭的人不知道另外一个绝招,那就是往鸡蛋里加入适量的冷开水或者料酒,搅打均匀后再下油锅炒,这样炒出来的鸡蛋,能达到又泡又嫩的效果。

往鸡蛋里加入冷开水或者料酒是搅拌后下油锅饭是做炒蛋饭的一大绝招。

而四川泡菜特别是家庭泡菜,是蛋炒饭的美妙情人。无论她以纯洁之躯下蛋炒饭,还是剁细后与蛋炒饭一起炒,都会给单身的蛋炒饭增添幸福而温柔的光芒。菜心剁细蛋炒饭,渣海椒蛋炒饭,盐菜蛋炒饭以及虾仁蛋炒饭,都可列入蛋炒饭的姨太之列。



将四川泡菜剁细后与蛋炒饭一起炒,味道又香又辣。

炒出来的蛋炒饭要趁热吃,而且要大口大口地塞满口腔,然后细嚼慢咽,感觉蛋炒饭的饭以及蛋炒饭的香。如果有泡菜下,那就是一大口蛋炒饭一小口泡菜这样循环下去,在这不断的咀嚼中,允许吃出响声,此刻没这响声,就品不出这美味。如果剩下的小半碗炒饭,千万不要像往常一样泡汤,如果泡汤了,那么这篇文章也就泡汤了。

蛋炒饭,又叫“碎金饭”、“桂花饭”、“扬州炒饭”,起源于汉代。在马王堆出土的竹简中,记有“卵稚”一款,也就是黏米饭加蛋。据说,把蛋炒饭叫做“桂花饭”的真实原因是,北方因为太监关系,忌讳“鸡蛋”二字,所以无论炒饭加“鸡蛋”,还是炒菜加“鸡蛋”,一律都叫“桂花”。不过蛋炒饭里面的蛋确实也像十月的桂花飘落在锅中。


两吃蛋炒饭

把隔夜冷饭炒热后拨在锅的周边,然后在锅中间放猪油烧热,把按顺时针搅打好的蛋液(搅打时加点凉开水或料酒)倒进锅里;

如果吃“蛋包饭”,就把蛋液倒入锅里在其将凝未凝时,把锅周边的饭迅速与鸡蛋炒转,这时蛋便一粒粒地包住了饭,加点盐、葱花炒转起锅即成;

如果吃“饭包蛋”,则将蛋液在锅里炒凝成块后划散,然后将锅周边的饭盖在蛋上快速地翻炒,加点盐、葱花炒转即成。

热气腾腾出锅的蛋炒饭那叫一个香啊!


幸福像包子一样 

1964年的一个洒满金黄色阳光的中午,当母亲毛荣贤带着刚满两岁的我,去离家不远的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给我吃了之后,每天两个肉包子就一直伴随着我,并成了我对整个童年香腴松软的记忆。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从小就喜欢肉包子而不喜欢糖包子,而肉包子中又特别中意一口咬下去就能咬到肉馅的那种大包子。若一口咬下去见不到馅,一气之下我会直接把包子对分成两半,从有肉的地方开始下口,一口就把肉馅吃完之后,剩下的面皮皮便在手中捏成团,然后扔它个老远。

  长大成人以后,每到一地我都会四处打听这座城市肉包子们的下落,除了找当地朋友询问以外,最近的办法就是住进当地政府招待所,等候第二天免费早餐中肉包子的到来。

  2005年我从成都迁到北京,从到来的第二天早上开始,便踏上了寻找和发现肉包子的欲望之路。结果一家又一家的让我大失所望,包括“名包”狗不理,也感觉吃口平平。后来我想,狗不理用半发面的方法制皮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它的馅是把猪肉直接绞成肉茸的,而不是先绞

  (切)成片再绞(切)成丝然后绞(切)成粒,这是问题之一;肉馅里加入的是“酱油”和“芝麻油”,而不是加入“盐”和“猪油”,这是问题之二。这两个问题会使猪肉包子的口感大打折扣。

  我在北京吃到过最好吃的肉包子,是在望京黄珂家宴上吃到过的“黄氏包子”。一次黄珂用手工切剁的鲜猪肉、粉条、香葱等做成馅;另一次他用重庆山里咸肉、鲜冬笋、青蒜等做成馅。我常常是守在蒸锅旁边,等着揭开锅盖那一刹,当看见白白嫩嫩饱饱满满的包子,使我不禁冒着烫伤的危险,朝腾腾的蒸汽中抓了过去,趁热连吃两个解馋,仿佛一下又回到了那个幸福的童年,并让我想起了上世纪70年代初的一件事。有一年春天,父亲陪着母亲去重庆看病回来,母亲兴奋地对我说:“二毛,重庆的大肉包子才好吃哦,第一口咬下去就是肉,第二口咬下去还是肉,本来想给你带两个回来,但又怕这么远的路会坏掉。”当时把我清口水都说出来了。

  那么包子这个小尤物最早又是何时出现的呢?据史书记载,馒头一词出现在三国时代,那个时候的馒头都是带馅蒸熟的,也就是我们最初的包子。据《武林旧事》记载,临安市上有羊肉馒头出售,宋人吴自牧在《梦粱录》卷十六记载,临安市上卖的馒头有“糖肉馒头”、“鱼肉馒头”、“茄子馒头”等。《梦粱录》中还载有临安的食品出售“水晶包儿”、“笋肉包儿”、“虾鱼包儿”、“江鱼包儿”、“鹅鸭包儿”、“蟹黄包儿”等。这一时期也出现了专卖灌浆馒头的,也就是“灌汤包子”。

  到了清代,扬州地方制作的“灌汤包子”更为出名。清人林兰痴《邗江三百吟》中有一首描述“灌汤肉包”的诗,诗前写有小序云:“春秋冬日,肉汤易凝者灌于罗细面之内,以为包子,蒸熟则汤融而不泄。扬州茶肆,多以此擅长。”其诗曰:“到口难吞味易尝,团团一个最包藏,外强不必中干鄙,执热须防手探汤。”

  其实肉包子这个东西,是不论男女老少红领白领都是喜欢的。今年7月去成都,李亚伟在他的香积厨请我吃饭之前,从外面提了几个大肉包子进来,我眼睛一亮,便伸手拿了一个先吃为快,而李亚伟则是用以喝酒前的开胃垫底。

  第二天,画家朋友春晓以及《四川烹饪》的周思君编辑来访,我们又聊起肉包子。春晓说,双楠有一家包子铺,肉包子馅多味好皮薄而松弹,糖包子是用猪板油、黑白芝麻及粗颗粒白糖做成的馅。于是我提议立马驱车前往。当我拿起一个肉包子,一口咬下去的一刹那,油和幸福便从两边嘴角流了下来??

  我始终觉得,要充满着暧昧关系的肉馅和面皮才算是一个幸福的肉包子。如果一个城市没有几样别致可口的肉包子,那么这座城市不仅缺少一种重要美食,而且还缺少一种浪漫。

  破酥包子

  1.将玉兰片、香菌、肥瘦猪肉均切绿豆大的颗粒。金钩去杂质泡发后,捞起宰成米粒。锅内放油一两将肉炒散,下兰片、香菌炒匀,加入酱油、胡椒、泡金钩汁、料酒等和转,炒至收汁亮油起锅,加味精与金钩粒拌匀成馅。

  2.发面加苏打揉匀,擀开成三分厚的长方形,抹匀猪油,撒上面粉,裹成直径一寸的条,扯成30个节子,按平为圆饼状,舀入馅,捏成“雀雀笼”式包子,蒸熟即成。




舌尖上的年饭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但一想到要过年了,心里暖呼呼的,而母亲为过年做的豆腐干、酥肉和汤圆这三样,是我迄今为止最最难以忘怀的年饭。

从小我就喜欢跟在母亲身边,无论是上街买菜,还是去拜望亲朋好友。由于我的乖巧,母亲也乐于带我去这儿去那儿的,因为叔叔阿姨们叫我唱我就唱,叫我跳我就跳。如果还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给予鼓励,叫我上去踩稀泥烂汤甚至一巴牛屎都在所不辞。

那些年过年之前,母亲总会带我上街一起去准备年货,这不仅让我学会认识了许多食材,而且跟母亲学到了许多平时都不做的菜式。

所以那些年过年之前,母亲总会带我一起去准备年货,买做汤圆的糯米,做豆干和酿豆腐的豆腐,做酥肉和扣肉的宝肋肉,炖鸡汤的干墨鱼(鸡早就喂在笼子里啦),以及水果糖、花生、瓜子等等,以便有一顿和其他富裕邻里差不多一样的年夜饭。这样的过年,不仅让我学会认识了许多食材,而且跟母亲学到了许多平时都不做的菜式。



母亲沿用传统技艺制作的豆干为年夜饭的第一道下酒凉菜,两面金黄,吃口柔韧而弹香。

而母亲为过年做的豆腐干、酥肉和汤圆面粉这三样,是我迄今为止最最难以忘怀的。记得那时天刚麻麻亮,母亲就叫我拿着钱、豆腐票和洋瓷盆去豆腐店排队买豆腐了(不排在前面有时当天还买不上)。我感觉那时的冬天特别冷,但一想到要过年了,心里却有暖呼呼的。


制作豆腐的时候用悬吊起的布袋滤浆,我们叫着沥豆腐,这样就将豆渣和豆浆分开了。

在豆腐开卖之前,只见豆腐店里热气腾腾,四口石磨同时转动,四个人推磨,四个人添磨;另有两人在锅里用大铲子搅动着煮浆,一角落有一人在晃动着悬吊起的布袋滤浆,还有一人在搬起大石头压在豆腐箱上。

买回豆腐就像打了一场胜仗之后的凯旋而归。只见母亲把一块块三寸见方的豆腐一一切成一寸见方,之后,入盐水锅里煮透,捞起晾干水分;接着埋进柴灰里三天三夜,让其收干豆腐的水分;然后取出洗净擦干,再放在木炭小火上慢慢炕成两面金黄,这时就可切片上桌成为年夜饭的第一道下酒凉菜啦,吃口柔韧而弹香啊!


以前豆腐坊都用石磨来磨豆腐,不像现在用机器加工豆腐,这种传统的石磨工具还可用来石磨豆粉、玉米等。

酥肉是母亲每年过年之前都要做的,因为它和豆腐干一样,做一次就可以一直吃到大年十五。那时好想母亲快点做酥肉,因为这个东西不论是刚做出锅还是存放起来,都会成为我偷嘴的第一目标。

在柴火灶的旁边,我瞪起两眼咽着口水看母亲炸过许多次酥肉。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母亲,把去皮的五花肉切成小条子,用盐拌过之后,再放入蛋豆粉内裹匀(一斤肉用三个鸡蛋、四两干豆粉调匀);起一个七成热的菜油锅,将裹满蛋豆粉的五花肉逐一放入锅内,边炸边放,边放边捞,全部炸完后,再重炸一次立马捞起就可以偷嘴了。母亲说,鸡蛋与豆粉的比例以及最后重炸一次,是决定酥肉口感的关键。



酥肉香酥、肥而不腻,是每年过年都要的食品,存放起来的酥肉是儿时偷嘴的第一目标。

前不久,去上海做一个有关生态食品的主题演讲,与同为演讲人的著名食评家沈宏非兄,聊起妈妈的味道时,他突然向我提出去北京一定要给他做两道酥肉菜来吃,不论是椒盐的、炖的、烧的、蒸的均可。他说这话的同时,我注意到,他的喉结因吞口水而在不停的上下抽动。


酥肉的制作过程,鸡蛋与豆粉的比例以及最后重炸一次,是决定酥肉口感的关键。

过年的再一样,就是初一早上吃的汤圆了。我敢肯定的说,我们永远不会再吃到那个时候的汤圆了,这不仅是母亲用核桃、芝麻、花生、猪油、砂糖来自己做馅,或是父亲初一大早起来揉捏面粉包汤圆。关键是那汤圆面粉是母亲和我用最原始的磓窝臼出来的,而不是像现在用机器打出来的。



沿用传统做法的汤圆,不仅吃口黏柔香糯,而且还有太阳的味道。

记得那时我跟着母亲是沿着河边保健站的一条小巷进去,拐了几个弯才找到那磓窝的。母亲事先用水把糯米泡发三天三夜,然后用筲箕沥干水分。我一般负责给母亲把米一点点的加入磓窝,母亲则不断地用右脚踩踏磓窝后杆部(利用杠杆原理),有节奏的臼着磓窝里的糯米粉,直到洁白细腻如雪。然后把汤圆面粉摊进簸箕里,并用几天的大太阳晒干。于是这样的汤圆面粉作出的汤圆,可想而知,不仅吃口黏柔香糯,而且还有太阳的味道。


磓窝是利用杠杆原理,用脚踩踏磓窝后杆部,有节奏的臼着磓窝里的食物。

然而对我来说更有味道的是,在那没有电视的年月里,年三十放火炮(鞭炮)是件比我吃年夜饭更为快乐的事了。一封100响的电光火炮,用母亲给的两角一分钱买回家,小心翼翼的一颗一颗拆下来装进衣服袋里,然后手持一火种上街放去了。



小时候没有电视的岁月里,年三十放鞭炮比吃年夜饭更快乐。

一般先是扔向天空炸几颗,以示牟某人(我的小名叫牟二毛)开始放火炮啦!同时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围观。接着开始一系列的讨卵闲(我老家酉阳俗语,意为调皮捣蛋),一会儿点燃一颗扔进污泥坑里炸响,溅得大家浑身满脸都是污泥;一会儿点燃一颗丢进玻璃瓶里,只听一声闷响,玻碎璃飞;一会儿插一颗在一摊牛屎巴上,点燃后大家立马抱头便跑。有一次,本城有位叫老许福的知名人士,提着烘笼(冬天一种用篾条编的烧炭取暖的手炉)路过,不知是哪位挨刀砍老壳的(当地骂人的俗语:该死的),将整挂100响的电光火炮,直接丢进了老许福的烘笼里,顿时噼里啪啦乱炸,只见从升腾的白烟中扔出一只烘笼,叭的一声落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于是一阵阵带着童稚的哈哈大笑之声,在年三十空旷的夜晚中回荡,仿佛传到了今天。


当萝卜爱上羊肉 

  小时候,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母亲会邀约上三五家要好的邻居去赶集买回一头大肥羊来,请人宰杀之后大家均分。在热爱猪肉的大西南边远山区的人们,吃顿羊肉也算那时打的一次很大牙祭了。

  母亲喜欢用大白萝卜来炖羊肉,由于人多肉少,母亲往往会加数倍的萝卜。用一口大锅,灶孔里加入能燃上一两小时的大柴块。我记得在一大锅好吃的萝卜炖羊肉里,母亲仅放了简单的几样调料:盐、干辣椒、花椒、老姜和陈皮。特别是陈皮混同在羊肉之中那清香味,半个世纪以来仍然飘在我的脑海之中。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于是每年冬至到来的时候,我都学着母亲用萝卜炖一大砂锅的羊肉,邀三五好友,围坐在炭火炉旁,边煮边吃边喝边谈香辣人生。一是为了迎接这个重要节气,二是为了滋补驱寒。

  白嫩的萝卜,如同一平民的美丽女儿,可嫁给地主羊肉,也可嫁给富农猪肉,也可守身如玉加点猪油、蒜苗自恋成菜。

  但我觉得最幸福的,还是萝卜爱上羊肉,用炖或煨或烧的方式,用10 斤萝卜加倍喜欢 5 斤羊肉。如果让萝卜和羊肉爱得更深,我的私家做法是:最好用带皮羊肉,剁成小块。炒锅里放菜油,六成热时下羊肉炒干水气,为了去除膻味,放高度白酒炒,随即点燃羊肉中的白酒。加山柰、八角、香叶、草果、老姜炒香,把羊肉推向锅边,中间留油,先炒香郫县豆瓣,再加泡椒、泡姜、蒜瓣炒香。加水烧沸撇去沫,加盐、糖、料酒、几滴香醋、胡椒、陈皮。入大砂锅加大葱白,文火慢炖至七成熟时,加切滚刀的白萝卜(比羊肉多一倍) ,转中火煮熟。

  这时将砂锅移到炭火炉上,加一把香菜,让萝卜和羊肉相拥达到高潮,这时开始下筷。先来上一两块香糯的带皮羊肉,接着你会接二连三地吃一坨又一坨入味的萝卜。结局往往是,吃完萝卜剩下羊肉。羊肉让萝卜美丽,让萝卜在香嫩的柔情中变得华贵。当羊肉全身心地释放出膻鲜进入萝卜的体内,吃得出来,萝卜这事便有了爱的滋恋之味。

  萝卜,古称雹葖,晋人称之为芦菔。在历史上的别名或小名还有莱菔、萝菔、紫花菘、土酥等。元代农学家王祯《农书》说: “老圃云:萝卜一种而四名:春曰‘破地锥’ ,夏曰‘夏生’ ,秋曰‘萝卜’ ,冬曰‘土酥’ 。 ”

  萝卜作为食品,应该是蔬菜中用途最为广泛的,根叶都可以生吃,也都可以熟吃;可凉拌,可泡菜,可盐腌,可酱渍;可风,可炒,可炖,可烧;可以做羹,可煮饭粥,可做点心,可做馅料。也可消食和中,去痰癖,利关节,理颜色。同羊肉煮食,可治劳瘦咳嗽。

  据说萝卜若与地黄同食,能使人头发变白。 《国老谈苑》记载:北宋名臣寇准年龄三十多岁,宋太宗想重用他,但担心他年纪轻,少不更事。这个消息被寇准知道了,就每天吃地黄,同时服用萝卜来反地黄,没过多久,头发胡须全部皓白如雪了,太宗皇帝终于委以重任。而最具乡土风味的是,萝卜妹妹与乡下财主腊肉的结合,与助爱的海带同炖,不仅萝卜细嫩味浓腊肉腴滑清香,而且由于萝卜中的酶可以分解亚硝酸氨而起到防癌的作用。

  我也喜欢生吃萝卜,特别是每年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被冰雪扎过的萝卜酥脆清甜。据说人民大会堂国宴上用的萝卜,就是选用被冰雪扎过的。这种萝卜与鱼翅或蟹肉等作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也算是萝卜这村姑遇上了她梦中的白马王子。

  用小萝卜和它的缨,也可做一道非常别致的菜,叫做“炒萝卜缨” 。这是有当代孟尝君之称的北京望京黄珂家宴上的代表菜之一。把小萝卜及缨切成末,码盐,腌一会儿拧干水分;将菜油烧至七成热,下干辣椒节炝炒而成,加盐不加味精,吃本味。此菜他家小彭做得最好。我在重庆和成都的时候,也常用红皮萝卜的缨制作泡菜,然后切成末,再与肥瘦猪肉末炝炒而成,此菜可列为最伟大的下饭菜之一。

  清人袁枚《随园食单》有一道极为简单但又非常精彩的“猪油煮萝卜” : “用煮熟的猪油炒萝卜,加虾米煨之,以极熟为度。为起加葱花,色如琥珀。 ”读罢便知是一道至今还能照着做的有情有味、有色有香的妙品。

  值得一提的是,始于唐代武则天称帝时的一道叫做“洛阳假燕菜” 。相传当时河南洛阳东关一农民,种了一棵长得特别大的萝卜,被人们视为神物,于是进献给皇帝武则天。御厨把萝卜切成细丝,加鸡汤,放猪肉丝、海米、蹄筋丝、玉兰片丝、海参丝、鱿鱼丝等多种原材料调料,制成了色泽鲜艳、滋味鲜美的菜肴。武则天吃后,感到此鲜嫩爽口,滋味独特,可与燕菜媲美,便称其为“假燕” ,并列为唐代宫廷宴席佳肴之一。此菜时至今日,仍然是河南的一道名菜。

  

萝卜羊肉

1. 把带皮羊肉,剁成小块。炒锅里放菜油,六成热时下羊肉炒干水气。

2. 放些高度白酒混炒(去膻味) ,随即用火柴点燃羊肉中的白酒使其燃尽。

3. 加入山柰、八角、香叶、草果、老姜炒香,把羊肉推向锅边,中间留油,先炒香郫县豆瓣,再加泡椒、泡姜、蒜瓣炒香。

4. 加水烧沸撇去沫,加盐、糖、料酒、几滴香醋、胡椒、陈皮。入大砂锅加大葱白,文火慢炖至七成熟时,加切滚刀的白萝卜(比羊肉多一倍) ,转中火煮熟即可。


黄氏牛肉 

在北京望京的黄门家宴上,人称当代孟尝君的黄珂,有一道拿手的牛肉汤锅菜,从2000年开始直到今日的十四年中,估计一共有上千锅上桌,连辣带麻裹香一共塞进过至少三万多人次男女食客的嘴巴。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道菜是上世纪70年代初,他当知青的时候捣弄出来的。有一年冬天,生产队的一头耕牛从山崖上摔下来死了,他用几毛钱买得一张同属“下水”的肚腩皮,连同社员送给他的两只带毛的牛蹄,打整之后,用花椒、海椒、泡椒、泡姜等调料,炖煨出满满一锅,然后去门前自家

  的园圃里摘来一大把嫩绿的香菜放进锅里,香气弥漫在生产队的上空,然后朝其他生产队飘去。

  闻香而来的十来个同为重庆知青的朋友,围着柴火燃烧着的火炉,一边煨一边吃,一边畅谈理想。二两烧酒下肚,便开始猜拳行令赢家吃菜:“四季财,幺妹来??”从每人当庄走一圈到分成两大阵营划南北,之后又听见偏嗓子公鸭嗓子齐声高歌:“自由的,旗帜在飞扬??”他说那一晚是他们那一年冬天最幸福的夜晚,香辣而滑糯。

  这让我不禁想起上世纪60、70年代,老家酉阳街上赶场天“服务社”门口卖牛杂汤锅的情景:用一旧煤油铁皮大圆桶制成的柴火灶,上面煮着一大铁锅滚开得笃笃直响的牛杂烩;牛肠、牛肚、牛心、牛肺、牛筋等与花椒、海椒、白酒、白糖、豆瓣、山柰、八角、等混同纠缠散发出的奇妙之香,勾引着来来往往赶场的人们的口水,也勾引着中午放学回家的我渴望着的目光。现在回味起来那一锅灿烂飘香的牛杂汤锅,与如今黄珂家里 “黄氏牛肉”的那香那味太相像了。

  2007年夏天,黄珂携二毛、诗人张枣、美女万秀以及一锅他亲手烹制的牛肉,登上了凤凰卫视《鲁豫有约》。升腾着的扑鼻的牛肉之香,覆盖了整个演播大厅。

  鲁豫一边读着我为黄珂写的:美食大家黄珂先生望京黄门家宴第一绝菜。将牛腩用盐、初恋、料酒码味,然后随姜、激情、泡椒、香料下油锅炒至金黄加汤。先用十八岁的猛火后转五十岁的欲火慢煨三小时。香辣中有爱的柔软、情的黏糯、恋的缠绵。而下面的观众一边排队像领取圣餐一样,上台领取黄珂的牛肉。

  一道家宴牛肉菜,竟能如此勾人口水摄人魂魄,恐怕是前无新中国成立之前的人,后无90后来者。其诀窍有六。

  诀窍之一,要选用两层柔软之皮夹着瘦肉的那一块牛腩;诀窍之二,把整块牛腩焯水,加料酒、花椒、干辣椒、老姜煮透,沥干水分,然后切成刚能入口小块备用;诀窍之三,用菜油炒糖、炒豆瓣以及加泡椒、泡姜、泡萝卜与牛腩同炒,然后加香料炒;诀窍之四,加入用牛蹄及猪大骨熬的汤,从牛蹄里取其筋,放进牛肉汤锅里同煨;诀窍之五,从选料到成菜上桌,自始至终都是用烹饪的最高境界做菜,即用爱做菜;诀窍之六,餐桌上就餐的三五美女就像放进牛肉汤锅里的嫩绿香菜,在望京607这口大焖锅里更加增香惹味。

  黄珂的十五年老食客、诗人阿野,是最能品评牛肉汤锅这道菜的,也深谙以上烹饪牛肉的要诀,并常在家中翻制“阿野”版牛肉汤锅。喜欢算账的阿野也三下五除二的算过,这么多年来吃黄珂的牛肉汤锅恐怕也不下三百锅了,糖放多了或是花椒放少了这些小儿科我就不说了,他竟然能吃出放入的十多味香料中少了味草果,这就神了。

  2006年春,当我把这道牛肉汤锅移植进北京天下盐餐厅作为镇店之菜时,阿野旋即进入餐厅跟踪其味道,并在餐桌上作出如下三点重要批示:一、黄珂家放草果,天下盐就要放草果。二、豆瓣要炒香,吐红要艳丽。三、锅里要出“惹”味,就像美女惹你一样的味道。牛,真他妈的牛,《吕氏春秋》称太牢;《礼记》叫特牲、一元大武;《论衡》里称丑;《酉阳杂俎》称古旃;《天下盐》称黄氏牛肉。


黄氏牛肉

1.选用两层柔软肚皮夹着瘦肉的那块牛腩,把整块牛腩焯水起锅,切成小块。

2.锅里加适量水、牛腩、料酒、花椒、干辣椒、老姜煮透,取牛腩沥干水分。

3.起一个菜油锅,炒糖、豆瓣以及加泡椒、泡姜、泡萝卜与牛腩同炒,然后加草果、桂皮、八角炒香。

4.加入用牛蹄及猪大骨熬成的汤,加盐、糖、老姜、大葱、料酒、牛蹄筋(从牛蹄里取出),文火慢煨四小时即成。